我的手被绑住了。
这句话是法官丘特坎说的。她说的时候声音发抖，眼睛红了。我能想象那个画面，一个穿着黑袍的女人坐在法庭上，明明判了不能驱逐人，可五个人还是在夜里被送走了。她气得拍桌子也没用。
那五个男人是从西非来的。他们不是偷渡客，也不是罪犯。他们在移民法庭走完了所有程序，拿到了法律保护令。意思是，回国会死，美国必须管他们。这就像你申请了保护令，法院说有人要杀你，你不能回家，结果警察转头就把你塞进车里送回去了。
可政府就这么干了。
他们签了个谁都没见过的协议，叫“神秘协议”。没人知道内容，没人在国会提过，连法官都没看过。就在劳动节那个周末，半夜三更，把人从拘留所拉出来，不通知律师，不走法院流程，直接送上飞机。飞去加纳。
现在四个人关在一个偏远营地里。那里没电，没水，手机信号都没有。他们每天吃一顿饭，睡在地上。加纳政府说可能要把他们送回原籍国。其中一个已经找不到了。活不见人，死不见尸。
我去年在亚特兰大做过志愿者，帮一个从冈比亚来的男人办庇护申请。他叫阿布巴卡尔。他在自己国家因为同性恋被打断了两根肋骨，差点被烧死。他跟我说，美国是他最后的希望。我当时不信会有这么狠的事，直到看到新闻里这五个人的名字。其中一个人的姓氏和阿布巴卡尔一样。我不知道是不是他认识的人，但我想，如果那天他晚一步逃出来，现在躺在营地里的可能就是他。
有人说这是正常执法。国家有权管边境。这话听着对。但问题是，这些人已经过了法律关卡。不是你想赶就赶的。就像都发了，学校突然说不行，把你学籍注销了。那还要考试干嘛。
还有人说这是外交事务，总统说了算。司法不该插手。可问题是，法院已经判了。判了就不能动。这是基本规矩。你要改判决，得上诉，得开庭，得讲理。不是半夜偷偷摸摸把人弄走。
我觉得最可怕的是那种态度。政府根本不解释。不回应法官的命令，也不给家属说法。好像只要不做声，事情就会过去。但他们忘了，有人在盯着。我在教堂听过一次分享会，有个律师讲她客户的孩子被单独遣返，才十二岁。她在机场追着飞机跑，喊她孩子的名字。最后人没追上，嗓子喊哑了。
这种事情不是第一次了。之前有危地马拉的小孩，几百个，在假期被悄悄送走。还有一个萨尔瓦多男人，法院下了禁令不准驱逐，结果第二天人就没了。航空公司说是“特殊任务”，海关说是“上级指示”。谁都不认账。
过去三十年，不管哪个党当政，至少表面上还尊重程序。哪怕想收紧移民政策，也是改法律，走流程。现在不一样了。直接跳过规则。你说是为了效率，可效率不能拿人命换。
我认为，一个国家强不强，不是看它能不能把人赶出去。而是看它愿不愿意守住底线。哪怕这个人不是本国公民，哪怕他穷，哪怕他来自遥远的地方。只要你承诺了保护他，就不能反悔。
黑夜驱逐这件事，表面看是移民问题。其实是信任问题。
法官的手被绑住了。但她至少喊出来了。我们呢。我们要是也闭嘴，下次被绑住的，可能就是我们自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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